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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夜半马场

〔1〕

往事重上心头,许琢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睡,索性打开床头灯,散出昏黄的灯光,把夜晚的气氛衬得更加感伤。双手放于颈后枕着枕头,盯着混凝土的房顶,“婧芫,原来我曾经那么爱过你。不知疲倦,不知伤痛,执着不肯放手。”

邱承臻和宁源拦着许琢玉不让他去,三人就在街道中央打起来。本不是什么繁华街道,自然无人理睬三人。慢慢地许琢玉不动手了,竟蹲在地上无声啜泣起来。宁源与邱承臻见状,不知说什么,也蹲坐在地上休息。

不多时,许琢玉趁着两人不注意,又往Tapas y mas餐厅的邮箱跑去。邱承臻见状又妄跟上去,却被宁源拦着了。“让他去吧。总好过心里没了念想。”

两人远远看着,许琢玉刚开始还平和地找着蜂鸟写的信,后来竟似发了疯般开始拿邮箱撒气。两人见状赶紧跑过去拉着许琢玉,餐厅老板听到动静也出来。操着一口纯正的柏林腔,稍有怒气,“哪里来的野学生?怎拿我的邮箱撒野?”

邱承臻急忙道歉,“抱歉,朋友喝多了酒有些失礼。”说着便拿钱赔偿餐厅老板。

“是不是你拿了我的信?!”许琢玉拉过餐厅老板揪着餐厅老板的衣领,幸而许琢玉生得高大,又是军校毕业,否则不定本就粗壮的洋人要如何与他打起来。

宁源与邱承臻急忙制止,向餐厅老板一个劲地道歉。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事端往军校回去。

“蜂鸟,就是那个时候开始,宁源与承臻才不肯相信你是真的存在呀。”时隔一年之久,许琢玉再次叫出这个代号,承载了他与苏芸所有关于柏林的回忆。

第二日许琢玉再去那条街,一位德国小女孩儿把蜂鸟的信送给他。他没有问小女孩儿蜂鸟的模样以及她在哪里,只是急着拆开蜂鸟的信。

卡佛:

昨日恰好在Tapas y mas餐厅附近,见人与其主人起争执。记君背影,那人尤像,不知君否?若是君,不知有何急事?此番君违时,定有要事,但女仍曾怪。本已回信,今应被清理。Titinac 俱乐部邮箱,等君三日。

蜂鸟

许琢玉读完本要收起信来,无意瞥见信纸背面的一行小字:若君回头,尚有女影。许琢玉回头去找,一眼便看见蜂鸟的背影,那背影,分明是国人女子的背影,着白色的西方长裙,单薄,纤弱,却又好似有力。不多时那身影又合进人流里去,任许琢玉再找也找不到。

许琢玉急着回信,找了家餐厅借了笔纸便给蜂鸟写起回信来。刚开始许琢玉与蜂鸟来往书信,本还有所保留。可如今蜂鸟对于许琢玉来说,是他对白婧芫的唯一的精神寄托,宁源与邱承臻都比不及。

蜂鸟:

佳人亲母逝世,急行回国,未及与君辞别,心怀歉意,愿君休怪。见佳人与夫恩爱,吾心悲痛,急望与君诉说,才至昨日失礼。佳人有夫,照顾至极,本应祝白头,偏心中忍不住悲痛。愿君与吾多开解。Titinac 俱乐部邮箱,等君信来。

卡佛

〔2〕

“咚咚咚”房门外传来温柔的敲门声。

许琢玉起身去开门,原来是顾从贞。

“琢玉哥,你怎么还没睡?”顾从贞微笑抬头看着许琢玉说道,又装作不经意歪头望房间里看。

许琢玉不予回答反却问她,“你怎么没睡?女孩子夜里穿着睡衣倒出来乱走动。”说着,便进房间拿了风衣外套给顾从贞披上,“我送你回房间吧。”

马场住房两层,三面围合,中间露天,又能瞧见底层的花草。

“琢玉哥。”顾从贞低着头走着,突然叫了许琢玉一声。

“恩?怎么了?”许琢玉抬头像是不经意往对面厢房望去,随意应道。那边是苏芸的房间,虽然拉着窗帘,仍是透出昏黄色的光线来。她也还没睡。

顾从贞欲言又止,到后来又嘻嘻笑着,“没什么大事,我今日去找你时,见到友双与小妈。”

许琢玉收回视线来,“友双前些日子生了天花,与小妈迁去汉口老宅。自我回来便没见过。”许友双是许琢玉同父异母的妹妹。“怎么?友双身子好了?”

“应当是好了。我去还与我说话来着,向我问起承臻哥来。”说着便到了顾从贞的房间门口。

“友双……”许琢玉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叮嘱顾从贞,“快进去睡吧。马场又不止我们这几个人。以后休得夜里出来。”

顾从贞顺从点头应道。

许琢玉转身便要往回走,又被顾从贞叫住。“琢玉哥……”

巧逢隔壁房间的邱承臻开了房门出来,打断了顾从贞的话。

“琢玉,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邱承臻说着,向着许琢玉走去。

“送从贞回房间来。适才又到处乱跑。”许琢玉答道。

“正巧,反正你也没睡,陪我喝杯。”邱承臻又向顾从贞说道,“从贞进去睡吧,打理房间你也累了。”

邱承臻房间。

“怎么睡不着?”许琢玉关切问道。

邱承臻一边斟酒一边叹气,“不知怎么就睡不着。”

许琢玉呡一口酒,“我也睡不着。想起在德国的时候。”

“又想起苏芸?”邱承臻讨好地笑道,“可是这位红玫瑰?”

“不知道。我觉得是,可看她的反应又好像不是。”许琢玉叹气道。

“我瞧着从贞着实可怜。你看你,爱小嫂子,爱苏芸,偏偏就是没爱上她。”

许琢玉无奈笑道,“从贞还这般小。”忽的想起友双来,“适才从贞跟我提到友双。说是跟她打听你呢。”

邱承臻无力地笑,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。成日夜场里来去,你妹妹如何受得了。也只有焦竺。”提到焦竺,邱承臻又叹气。

“我又不是来做媒。”两人说着不时举杯相碰,“焦竺可找到了?”

邱承臻撇嘴摇头。“老爷子的手段,我一时半刻哪能猜得透?”

“不然叫大哥帮着忙。”

邱承臻摆手道,“若是有难,我自己自然就跟琢城哥开口了。”一会儿子又呲鼻说道,“你知道,上次老爷子居然跟我说,若是焦竺躲着我,无论我怎的找,终也找不到。”说着邱承臻开始啜泣,“她要是躲着我,当初就不会跟我好。”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