诺兰的这个问题让安格斯愣在了原地。
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很了解黑魔法师，毕竟他的身边有不少的黑魔法师，他的敌人也大多掌握着这份力量。而如果黛拉所说的事情都是真的，那么诺兰当然也是黑魔法师中的一员。然而安格斯不希望这位国王把他和黑魔法师联系在一起，这是一种禁忌的力量，诺兰自己掌握黑魔法是一回事，而安格斯掌握这份力量就又是另一回事了。
“我对黑魔法师的了解不多，”安格斯最终还是撒了一个小小的谎，“在我眼里那是一群掌握了强大力量的人。”
“特罗德里人的信仰和帝国完全不同，我们信仰的是神，而他们则把黑魔法师当做神来崇拜。那群人会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献祭给他们眼中的‘神’，这样一来，没人能说得清特罗德里的黑魔法师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。”诺兰看上去为这件事烦恼了很久，地图上，特罗德里人的聚集地被鲜明地表了出来，“那群黑魔法师到底用了什么手段，才能让特罗德里人相信他们就是神？”
“我想……很多人都会把自己难以理解的东西当做是神来崇拜。”
这句话一出，还在因为特罗德里人而担忧的诺兰忽然抬起头看着安格斯。放在帝国，这句话绝对是一种渎神的言论，人人都知道神明是至高无上的存在，信徒们只有仰望祂的份。神的独特之处并不是因为神难以被人理解，而是因为神创造了世间的万物，给人们带来了智慧。安格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，但越是接近神明，他就越发觉得神明并不是什么独特的存在，他们既不独一无二，也不完美无缺。
“一些可靠的情报来源曾经告诉过我……你是神眷者，医生，你得到的眷顾足以让整个帝国的信徒都羡慕你，但你却告诉我你觉得神只是一种难以被理解，但并不独特的存在，”这位学习了黑魔法的国王显然已经不再是个虔诚的信徒了，因此他看着安格斯的眼神也大多是好奇，“在你眼里的神和黑魔法师，到底都是什么样的存在？”
“神”是什么，这是一个帝国无数神学家讨论了很久的问题，当然，那群神棍到头来都只是用上了一堆赞美的词汇来试图把神捧得更高。安格斯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，他对神明没有什么好的印象，毕竟他现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就和那个教会崇拜的神有关系。沉默了一会儿，安格斯最终给出了一个十分冒犯神明的答案。
“神是疯子，拥有强大力量的疯子，”顿了顿，安格斯接着说了下去，“黑魔法师则是一群拥有强大野心的普通人。”
“新奇的说法，新奇……而且大胆，”诺兰笑了笑，很容易就接受了安格斯的说法，“能反驳你说法的人可没有几个，毕竟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见过神。既然你这么说了，那你有没有想过身为普通人类的我们，有朝一日也可以达到神明一样的高度？”
如果神也有缺陷，甚至说神也与人类无异的话，或许寻常的人类也总有一天可以触碰到神的高塔？
“我……没法给出答案，”安格斯不敢给出肯定的答案，他也从来没有羡慕过神的力量，“如果是您的话，或许有可能实现这样的宏愿吧。”
“你是个太过谨慎的人，医生，你的回答很少会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，我想这也是你聪明的一种表现。我需要你这样的人，但这不仅仅只是因为你神眷者的力量，”诺兰站起身，看向安格斯的眼神也郑重了不少，“既然你到这里来了，我想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，现在，让我们来聊聊你一开始想说的那件事吧。”
安格斯这才明白过来，诺兰不是真的想听他的意见，也不是真的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。这位年轻的国王并不熟悉他，而通过这些问题，诺兰应该已经对他有了一个大致的评判。
从诺兰的神情来看，他大概算是合格了。
“您会成为一位贤明的君王，结束帝国的混乱与苦难，所以我决定站在您这一边，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资格在皇室和菲茨罗恩家族之间做出选择，只有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，才会有选择摆在他的面前。安格斯一向因为这两个势力对他发出的邀请感到荣幸，也正是因为这样，他更觉得自己有责任帮助好自己选择的那一方，“如果有一天，菲茨罗恩家族背弃了皇室，我会成为您的利剑和坚盾。”
“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决定有多正确，”诺兰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一般，他笑了笑，打算给出安格斯接受招揽的奖励，“我可以给你爵位，封地，给你官职或者金币……”
“您能让我陪伴在辛西娅·贝克特公主殿下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，”安格斯难得无礼地打断了一次诺兰的话，“忠诚不是能用任何筹码换到的东西。”
一枚棋子，一枚不收取任何报酬，只看重自己所效忠的人品格的棋子。
诺兰一直以为这样的人只在书里才会出现，他们无私得过了头，也以同样的标准要求自己尊敬的人。安格斯大概不知道，掌权者更喜欢明码标价的忠诚，而他这样分文不取的人，反而多了几分不稳定性。一直以来都保持着温和态度的国王皱了皱眉，随后将自己的视线挪回了那张地图上。
“现阶段你能做的事情有两件，一件事是帮助丹蒙成为教皇，”诺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信任安格斯，但在可以利用手中棋子的时候，就不能有丝毫的犹豫，“而另一件，则是查清楚辛西娅和菲茨罗恩公爵之间的……关系。”
安格斯愣了愣，才敢确信他没有听错诺兰交给他的第二件事。
他早就知道辛西娅的身世背后藏着一个不小的秘密，然而她的身世和菲茨罗恩公爵有关，还是让他不由得感到了惊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