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感觉到嘴里渗透进几滴液体,我猜想那是水,睁开眼发现我躺在西蒙的屋内,尹曼这时醒过来了。
西蒙望着我们,叹息着说:“你们这又是何苦呢!”
我兴奋地说:“西蒙先生,您答应我们下山了?”
西蒙皱着眉头声音骤然提高:“谁答应跟你下山了。”
我失望地低垂下头说:“我还以为您答应了呢!”
西蒙望了一眼尹曼,说:“你们还是早些下山吧!我这可没多余的床铺,再说她一个女孩在这似乎也不太方便。”
“我钓鱼去了,希望在我回来之前,你们能离开,锁好门钥匙放下石头下面。”他逗了逗挂在笼子的鹦鹉,对它说:“伙计,咱们钓鱼走。”他兴高彩烈地出去拿鱼竿和鱼篓。
我向尹曼使了个眼色,指了指那只鹦鹉,尹曼略有会意。她小声说,这样不好吧。我说,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。尹曼扣动手指,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鹦鹉,瞬间蹬直腿,死一般寂静。尽管我心里有些不安,如今之计只能出此下策。
西蒙背着鱼篓,拿着鱼竿正眼也没瞅见笼子里的鹦鹉,提着笼子风风火火地往外走。没有多远,他飞奔回来,拼命摇晃着笼子,惊慌失措地喊着:“伙计,醒醒,刚才你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?”他又瞧了瞧我们,我朝起脑袋装作若无其事。
他冲过来掐着我的脖子,责问道:“是不是你捣的鬼,它怎么了?为何没动静了。”
我被掐得透不过气来,尹曼开口道:“西蒙先生,是我用幻术让它沉睡了。”
西蒙咬牙切齿道:“你们这些混蛋,早知道不该救你们。”
“只要你答应我们下山,我自然会让它醒来。”
“哼,你们敢要挟我。”
“这不是要挟,只是笔交易。”我说。
“这么冠冕堂皇的话,你好意思说出口。”西蒙嗤笑道。
我心想:“看来这计划失败了,这老头倔脾气上来了。”西蒙手夹在背后走过来走过去,他像个孩子一样蹲在地上,伤心欲绝地哭着。西蒙为了他的伙计,向我们屈服了,同意下山给瑞撒看病。
丹琳见我们回来了,跑上前来,看见西蒙她激动地说:“这位一定是西蒙先生了吧?”我点了点头。
丹琳手舞足蹈道:“那真是太好了,瑞撒肯定会好起来。”
西蒙翻开瑞撒的眼皮子,又看了看舌苔。他默念咒语,我清晰得看见瑞撒身上的每条经络和血液的流动。
丹琳在一旁拿着毛巾给西蒙擦着脸上的汗,西蒙脸色骤变,惊悚万分,说:“怎么会这样?
我急忙问:“西蒙先生,怎么了?”
西蒙洗了洗手,说:“咱们出去说吧!”
丹琳拽着西蒙的胳膊,“怎么样了西蒙先生,您能治好他的病吗?”
西蒙问:“小姑娘你跟他什么关系。”
“我们是朋友。”丹琳答道。
“放心吧!我会医治好他的,你放心。”
“谢谢你了,西蒙先生。”丹琳一直说着谢谢。
西蒙出来后,我急忙问:“先生他到底得了什么病,能治好吗?”
西蒙说:“这不太好说。”
“什么叫不好说,你不是神医吗?”我暴跳如雷道。
这老头吃软不吃硬,拂袖道:“你以为我愿意来吗?不是被你们用卑鄙的手段要挟我的来吗?神医又不是神仙。”
西蒙几乎把沉积的怒火通通向我发泄,说得我耳朵都发麻了。西蒙拂袖恼怒道:“这人我救不了,我回山上去了。”
丹琳恳求道:“西蒙先生,您别生气了,我替他们给你赔礼道歉,求求你救救瑞撒。”
西蒙说:“小姑娘,你为何要替他们赔礼道歉,好了,看你面子上不跟他们一般见识。”
我轻声对尹曼说:“这老头估计是个骗子,没有真材实料。”
“你们在滴咕什么呢!”西蒙嚷嚷着。
我耸耸肩说:“没说什么。”
“我都听见了,居然怀疑我,说我是骗子,真可笑。”
“那你看不出他得什么病。”我双手叉腰说。
“他体内有食心虫。”
“什么?食心虫?”我撅了撅嘴说,“你是不是哄骗人的,那是什么东西?”
“一种侵入大脑让人陷入癫狂,痴迷的毒虫。”尹曼说。
“小姑娘你小小年纪懂得挺多。”西蒙对尹曼大嘉赞赏道。
我追问道:“那该怎么治?”
“治不了。”西蒙脱口而出。
我说:“你开什么玩笑。”
“难道是她?不可能啊!”西蒙在自言自语,样子看起来很奇怪。
尹曼说:“先生,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。”
西蒙说:“我要走了,你们找别人吧!”
我一脸茫然,怎么好好的西蒙要走来,丹琳抱着西蒙的大腿,哭哭啼啼道:“先生,求求你救救他吧!”
西蒙似乎被丹琳感动了,他咬了咬牙说:“好吧,你们去把那个长角红叶,弯角绿芽的两种草药捣碎,挤出药汁让他喝下,食心虫闻到这种气味会像喝醉酒一样迷迷湖湖。”
这些草药都是西蒙茅屋外那块一亩三分地培育而成的,一个口口声声说不愿行医的人,对草药迷恋程度让人瞠目结舌。
我从屋子寻了半天找到个破罐子,又从溪边找了块干净的石头。挤了半碗药汁,我扶着瑞撒的头,尹曼掰开他的嘴,丹琳缓缓把药灌入他嘴里,尹曼解开幻术,瑞撒又要开始发起疯来。
我和尹曼牢牢摁着他的胳膊,他嘶吼着,扭动着身子,试图挣脱开我们。他从嘴里喷出一口黑血,一条黑色毛茸茸如同毛毛虫的小虫子在血泊中蠕动了一下,之后没了动静。这个动作如水云流水,一气呵成,看得人眼花缭乱,稍有疏忽就会前功尽弃,我屏住呼吸,精神百倍,生怕稍不注意错过什么环节。
瑞撒痴痴地望着我们,丹琳揪扯他的衣服,嘶喊着:“瑞撒,我是丹琳,还认得我吗?”
瑞撒摸了摸脑袋,说:“奥,丹琳,我最近是怎么了,好像做了场梦。”
丹琳开心地欢呼喊着说:“太好了,你又跟从前一样了。”
我们听了也很高兴,这时屋外倒映出一个人影,我向门外望去,伫立着一个四十余岁,中等身材,一缕红色头发的女人,她直勾勾盯着西蒙,而西蒙眼神闪烁,似乎极力想躲避那妇人的目光。
那女人恶狠狠地说:“西蒙,我找你找得好辛苦,想不到今天终于见面了。”
“是啊!罗琳娜,想不到咱们有生之年相遇。”西蒙沮丧地说。
罗琳娜握紧拳头冲到西蒙跟前,尹曼正想扣动手指,西蒙呵斥道:“这是我跟她的事情,不许你插手。”
西蒙紧闭双目,一副康慨赴死的样子。罗琳娜张开手臂搂紧西蒙后背,用她握紧的拳头捶打着西蒙,她泪流满面地说:“你为什么那么狠心,眼睁睁看着他死,你为什么不救他。”
看到这一幕我们都懵了,西蒙抚摸着她的后背说:“对不起罗琳娜,更对不起咱们的孩子。如果重新再让我选择一次,我依然会义无反顾救那孩子的父亲。”
罗琳娜听完西蒙的话,哭得更加伤心了。她哽咽地说:“我知道你心里比我更加难受,可我心里放不下对你的恨,还有爱……”
孩子是西蒙的心结,以至于他离开自己的故乡,更无法面对罗琳娜。这件事的始末是西蒙离开前告诉我的,这件事对他影响很大,许多年后他依然难以释怀,不过他说自己从未后悔过。
那年夏天,西蒙与罗琳娜的孩子正发着高烧。突然有人紧急敲门,西蒙开了门,见是个泪流满面的孩子。
孩子焦急地说:“西蒙先生,救救我父亲吧!”
西蒙安慰孩子道:“别着急孩子慢慢说,你父亲怎么了?”
孩子说:“我父亲今天砍完柴回来后一直喊肚子疼,求您救救他!”
西蒙望了一眼屋里发着高烧的孩子,罗琳娜又向他挤了挤眼睛。西蒙不忍心拒绝孩子那双带着乞求的眼神,说:“孩子,带我去看看你父亲。”
罗琳娜从屋里跑出来拽着西蒙的衣襟不让他走,西蒙甩开罗琳娜的手,拿着药箱跟孩子一路小跑着而去。
等他回来时,孩子已断气了。罗琳娜蓬头散发,发了疯似得捶打西蒙胸口。西蒙抬起头来把眼泪憋了回去,罗琳娜收拾几件衣服夺门而出。
曾经分离的夫妻终于破镜重圆,我看得出来罗琳娜深爱着西蒙。西蒙带着罗琳娜跟我们告别,他说他要跟罗琳娜去很远的地方隐居,他还说大家有缘的话大家还会再见。我们很好奇她为何要向瑞撒下毒,她告诉我们有人答应她只要向瑞撒下毒,就会告诉她西蒙的下落。
我和尹曼私下里讨论会不会是瓦丽莎从中作梗。
尹曼说,应该不可能,瓦丽莎根本不知道瑞撒的下落。
我说,那就奇怪了除了瓦丽莎还有谁盯着瑞撒呢?
我们对瑞撒讲述了他的身世,还有我们此次来的目的。瑞撒洗漱干净,换身衣服,看样子器宇不凡。白净的肤色,浓浓的眉毛,还有跟国王相似的乌黑黑的大眼睛。
他只递给我们一张照片,对我们说:“如果你能把她找来,我就答应和你们回去。”
他说,那个女人住在格林小镇56号街道,名字叫爱丽斯。